第8节 (第2页)

我正打算溜出去,袖子不小心蹭到

书柜角落的什么物什。

是把旧扇。

我随手捡起来把玩,扇骨透着一股幽幽的沉香,绫绢扇面,不似俗物。我将扇子打开,只见折扇的一面只题着四个大字:“不若相忘。”

笔势飘逸,落款处只写了一个郎字。再翻过另一面,画着艳阳下蜜蜂采花的场景,十分简洁。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扇面中间的缝隙,长长一条,像是被谁弄坏过后来又缝补的痕迹。

真是把眼熟的扇子。

我合上折扇收入袖中,径直穿过走廊越到前方升堂的侧门,透过屏风看堂上正在审案的宋郎生。他穿着穿绛红官袍,宽白袖口蓝色镶边,衬得他面如美玉。

不知是否是因为公堂的庄重,他的神情显得甚为肃穆,目光锐利的竟有些令人不敢逼视。不给堂下犯人太多喘息的时机,寥寥数语居然慑得人哑口无言,等反应过来时候,所有申辩都苍白的像是狡辩,而当罪犯连本身都无力为自己争取,这宗案件既成定局。

这才是大庆的大理寺少卿。要做到“推情定法”

“刑必当罪”

,使“狱以无冤”

我看着堂上那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驸马,心底升起了千种百种的滋味翻腾不休,既熟悉又叫人渗得慌。

宋郎生无波无浪的擎出一支令签,声音板正:“依律决杖一百,拘役四年,拘役满日着役。”

令签啪的落地的声音像是一把锁,毫无预兆的开启记忆深处的某个匣子。

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对着当时堂下还是大司马的方良下了外放受黜的处决。

那日,下堂以后,早已在书房里等候的我当看到宋郎生进来时,愤怒地道:“宋大人,本公主早已交代过不可妄动方良,你怎么可以如此草率的判他罪立?”

宋郎生道:“方良受贿是事实,下官不过是依律判处,绝无草率之嫌。”

我说:“他贪污是真,莫为了自己的利益?你可以去看看他的府宅,比一个知县还不如!

他所求的不过是能在那个位置上更久更稳,他做的事亦是实实在在的利国利民!”

宋郎生冷道:“这一贪贪的是几万生民,千秋之罪绝不可恕。”

我一掌拍到桌上:“一个方良牵连的是整个太子党,一个方良要倒下多少人,你可知朝廷这趟水有多深?”

宋郎生凝目看了看我,平淡其

实有力地道:“所谓持政者,计算利害多少,斟酌短长所宜,而持法者,不枉直,不漏恶。公主有公主的立场,下官有下官的立场,下官与公主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公主何必费劲唇舌呢?”

可能是他的语气不佳,又或是我真的气疯了,当余光瞥见桌上的那柄折扇,下意识拿起用力撕裂,宋郎生见了,快步上前从我手中夺过,却因力道太重将我一把甩开,重重跌到地上。

他见我被撂倒,这才意识到酿下大祸,伸手欲要将我扶起。

而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道:“心上人送给你的扇子被弄坏,心疼么?宋大人,先别急着恼,今后,本公主会做出更多让你痛心的事,你且先受着吧!”

一瞬间的恍惚,过往的片段一闪而过。

我久久站在原地,不由苦笑。

第一次恢复属于公主的零星记忆,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