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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六队 (第2页)

作者:杰尼就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闭嘴,你以为我没在控制吗!

你承诺的要负责到底,那就不要食言。”

雷必达哼了一声,扯开裹在手心处渗血的绷带条,滚烫的液体立即滴答滴答地摔在水泥板上。苏牧当即解除紧绷的站姿,脆弱的重心像打碎的玻璃鱼缸草率地散落在房间各处。

“拒绝,还是接受。我想你应该思考过这个问题。”

雷必达轻蔑的望着放弃抵抗的苏牧,如狗儿般趴在地上舔舐那一洼肮脏的液体,然而他并不满足,飞起一脚踹中其腹部。接连几次,就算是猛烈的殴打也难以将苏牧与之分离。待血液干涸,雷必达意欲停手之际,苏牧突然扑了上来,半跪着吸吮起雷的手掌。仅靠廊灯作为光源的昏暗库房里,血红的瞳子闪烁着骇人的光。

雷必达咋舌,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顺势攥住其手腕,把他提到半空。

“也别得寸进尺,小子。我知道你为了不让希尔娜占据意识也没少努力——手腕的这些伤,都是自己割的吧,如果她的意志介入,这些伤口早就愈合了。当然,这也恰恰说明这段时间里她都能没赢过你,值得嘉奖。可是,你对血、或者说暴力的渴求却愈强烈了……为了应付对你茫茫多的投诉,云至明最近也没少找我麻烦,但我毫无头绪,或者说,还需要观察……”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昏睡着的苏牧忽然痉挛了两下,并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对不起,一时鬼迷了心窍。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特别是血,几乎难以拒绝它的味道。雷必达,求求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雷必达酝酿许久,几度开口,吐出一两个字眼又咽了回去。他艰难的整理措辞,结结巴巴的说:

“你现在的情况我也说不准,或许你正处在一个阶段朝着另一个阶段过渡的途中。至于下个阶段究竟是好是坏我们还难以判断。

“所以,为了帮你打消顾虑,关于希尔娜的信息我会全部告诉你:目前窃居在你体内名为希尔娜的个体,其实是以记忆为吞食目标的吸血鬼。像这种有特殊能力的鬼并不常见,所以,一般被现之后都会登录在案。她的通缉时间已经过三百年了,再这期间也曾销声匿迹,也曾抛头露面恣意杀戮。你曾说过自己失忆了,其实并非如此。希尔娜在漫长的岁月中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肉体,现在的她以一种类似于剥皮鬼的形式,在精神上剥夺宿主的精神,占据其肉体,以此来获得自己的永生。夺取记忆还只是第一步,你最终的下场……”

苏牧那双褪去赤色的黑瞳子动摇了,他失魂落魄的爬到雷必达的脚跟底下,抱紧他的小腿,近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雷必达倚靠着灰墙缓缓滑落,关于苏牧的命运他只能言尽于此。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无力地修补自己掌心破损的绷带。

“雷,你安排的训练我从未怠惰,剑术、拳术还有枪法,甚至是文化知识,我一直都在强迫着自己耐心学下去。如你所见,希尔娜把我的记忆全吃了,就连一加一等于二这种东西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我所剩下的只有一些很本能的条件反射。即使是现在,她仍紧跟在我身后催逼着我,吃掉我每天能获取的大部分记忆。我以为你有办法,所以我坚持,拼尽全力地满足你的要求……可你的回答呢,无能为力?我不会责怪你,我只想知道答案。明明你打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让我做这些无用功。”

“我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有意义。苏牧,你冷静一下坐过来,耐心听我说。”

苏牧没有进一步辩驳,十分顺从地遵循着雷必达的指令。

“人的生命脆弱又短暂,不仅随时可能凋亡,其每一天更是在朝着自己的死亡不断迈进。生命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你问,既然结果是注定的,为什么还要强迫你训练、学习——这个问题好比……既然我们一定会死亡,为什么还要选择出生。很可笑不是吗?”

灰暗的墙角倒映着苏牧空洞的眼神,他乜呆呆的嘟囔着:“你不过是在偷换概念。我可是真的要死了啊。”

“在生与死面前,我们都太过渺小了,不只是我,每个人都无能为力。然而正因如此,你才应该充实自己,让余下的时光变得有意义。试想一下如果什么都不做,仅仅怀着一心求死的夙愿迎来自己的尾声,当走马灯闪过,看着自己一生都在碌碌无为、惶惶度日,你真的不会懊悔吗?”

“那什么才算是有意义的事呢。”

“每一件事,”

雷必达少见地露出舒缓的微笑,他笃定地重复道,“做好每一件事。不一定要做轰轰烈烈的大事,正是那些无数渺小的想法、微不足道的小事才得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对你而言,踏实的度过余下的每一天,这就足够了。”

直到多年以后,雷必达依旧揣摩不出彼时苏牧那张隐匿于暗处的脸颊上应是怎样的表情,他只是看着苏牧犹如被拽住后颈的吊死鬼突兀地站起,一声不响地走进明晃晃的走廊中央。

“我认识一位研究恶鬼的学者,不仅如此,他还是‘伟人结社’的会员,等你从灰川回来我们就去找他,那家伙一定有办法。但在执行任务的这段期间,你必须控制自己,切忌袭击任何人。”

雷必达追出去说道。

田野蜷缩在走廊的木箱里,感受着苏牧与雷必达在身旁掠过掀起的微风,剧烈的心跳使得他不得不强按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心脏不受控制的逃逸。他就这样等待着,直到周围陷入了亘古未有的死寂才爬出箱子。

另外,提一件与之看似毫不相关的事,六队的任务整整推迟了两天启程。原因是田野的失踪——他在箱子里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