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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六队 (第1页)

作者:杰尼就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郑谢其人,不喜烟酒,作息规律,洁身自好,绝无生活陋习。身着白底黑衫的西服数年如一日,即使其他调员早就忘了他们入部后连同工作证一齐入手的两套制服。行为举止礼貌得体,与人相处适当有度,对上司的命令言听计从,对下属的疑虑耐心回答,从不敷衍了事——介绍新入队的苏牧、教授理论文化知识云云,这些都不在话下。唯有应付田野一事,郑谢总觉焦头烂额。作为吵闹的代名词、最大的不定因素,他的下一步行动永远无法预料,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郑谢站在讲台上捧着书本,扫视一周坐得稀稀拉拉的学生,心中不免感慨:没有一个熟面孔——每一个赤鸦的新调员都要先在郑谢的课上学习为其一年的理论课程,这也是云至明安排给他的工作之一。然而,不少新人却都倒在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中,要么草草死去,要么选择了放弃。因此,一年的时间往往对调员来讲不过一瞬,对他而言却相当漫长。

赤鸦的工作内容虽然和理论知识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介于其工作本身的危险性,鲜有高知识分子甘愿去以身涉险,从事这种高危职业。这就使得调员这一群体的知识水平急剧下降。不过,既然随时都有可能身处险境,空有一身蛮力是不够的。因此,云至明提出将文化教育引入赤鸦之中,借以提高调员队伍的整体素质。譬如郑谢,这种足以独当一面的老资历调员,就要担当起对新人的素质培训工作。

“你讲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我来赤鸦是为了杀鬼,不是为了换个地方上学!”

田野砰地一拳砸进桌子,怒不可遏的拳头瞬间变得同他那涨红的脸颊一般。

教室里一片哗然。田野突如其来的举动并没令郑谢感到惊讶,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几乎是在他弹射般地从座位上跃起的同时出尖叫,并以类似于鸵鸟的举动将上肢埋进桌底,颤抖的啜泣起来。

田野拨浪鼓似的转着脑袋,见大家都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讲台上的郑谢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张红彤彤的脸愈的紫青了,没过多时,他就耐不住气氛夺门而出。

“需要把他追回来吗。”

苏牧一面安慰着旁边失控的女孩,一面询问郑谢。

郑谢想了想,说道:“不用管他,咱们继续上课。”

田野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自从被郑谢带到这眼蚂蚁洞里,他就再没出去过。因为找不到离开的出口而被一直关在这里——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灰溜溜地逃出教室,田野沿着走廊的边缘散步,一想到外面的世界已是夏去冬来,就感到莫名的悲戚。数月以来,自己每天的日程也不过是三点一线,完全不敢离开熟悉的区域半步。直到今天,失控的他再一次获得了打破困境的机会。

推开门,漆黑的触角即刻一股脑地冲进亮堂的走廊里。未知的黑色世界似乎无边宽广,空荡荡的虚无感填满了整个房间。惟有一道波动的影像射线贯穿始终,直投射在荧屏上。

“居然是电影院……”

田野摸黑顺着台阶一路向下,去寻影院里藏匿着的的观影者。荧幕里的金女郎朝远处夸张地挥着手,随着她的表情逐渐暗淡,想必对方已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俯身凑近眼前这辆自己刚叫的便车,对里面探头探脑的司机翻了个白眼,随后讲出一大段完全听不懂的话。

“如果你想看电影的话,随手关门可能会提升不少观影体验。”

田野觅声望去,一个男人正窝在座位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上女人的一举一动,他安然捧着怀里的一盒零食,不时捏起一块姜糖小人塞进嘴里。

“我叫你把门关上,走廊里的光都漏进来了,混蛋。”

田野不晓得此人的身份,因而不敢多言,他滑稽的躲闪掉男人投来的姜饼人,悻悻地带上门。而当他站在走廊里的一刹那,屋里刚好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嗔。他想都没想便破门而入,一双眼睛直盯着荧幕里两个身形交叠的剪影。

男人递给他一盒零食,咯咯的坏笑道:“臭小子,就爱看这个。”

田野目不转睛的盯着荧幕上女人和司机的一举一动,怀里还捧着那盒完好如初的干果糖块。经过深刻的思考,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电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明。”

再醒来时,田野身旁的座位已经空了,偌大的电影院仅留有门口一盏昏暗的灯作为照明。他慵懒的爬了起来,拾起撒落一地的饼干、糖块,并把它们都归拢到盒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身边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一旦失去时间概念,就不可避免的会陷入黑白颠倒的恶性循环之中。在蚂蚁窝里居住的这几个月,他也从生活中汲取了不少经验。

就算现在回去肯定也少不了郑谢的一番数落,因而不如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自从来到赤鸦,他还是第一次现这么宽阔的大厅,以至于在走廊出来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区别于安置在房间里的会议室,整座大厅更像是连接各条要道的交通枢纽。这里人来人往的着实热闹,但唯一令他欣喜若狂的是,电梯的现。

就在田野兴致勃勃的迈向业已敞开的自由之门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人群之中,那副古怪的神色令他不得不心生疑惑。

苏牧脚步匆匆的走进电梯间,故作随意地按开按钮,殊不知浸透后背的冷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出卖了他。

待电梯口上的电子显示板提示到站,田野立即踩着苏牧的脚后跟钻进电梯。

逃跑,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在赤鸦的这段时间,笨拙如田野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被赋予的自由的真正含义。现阶段,相比于投资一项前途未卜的计划,迈出现实的一步更为重要——寻找能够合作的同伴。

目前的六队队员里,胆小的林鸿——正是课上被田野吓到的那名女孩——自是不行。负责队伍交接与后勤保障的联络员,吕韵达,据说他已在赤鸦工作十余载之久,找他帮忙无异于自投罗网。唯一剩下的可行性人选只有苏牧一个。

然而苏牧,抛开其品格去谈,他的古怪举止就常常会被旁人当作精神病人,像是会时不时地突然暴躁的殴打他人、严重的自残倾向云云。诸如此类的小细节田野都默默记下,同时耐心的等待着他能露出什么把柄,盘算着到那时该如何把他骗进自己的计划里。

就在最近,他注意到部里的知名人物雷必达和苏牧颇有交情,甚至还常常在特定时间与之单独会面。在田野还上学的那阵子,他就对老师给学生开小灶的行为尤为反感,这事放到现在也是一样。不过,本以为苏牧是受完雷必达所谓特训之后才会变得如此虚弱,现在看来恰恰相反。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随着电梯的下坠缓缓升起:苏牧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不良状态才去找雷必达,训练后的疲惫模样只是其为掩人耳目所做的粉饰。

无论如何,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都会在今天揭晓,同样的,这也是控制苏牧的绝佳机会。他想。

随着电梯的到站,门外涌来的空气彻底被腐朽破败的气息侵蚀,霉变的味道又在其之上敷了一层薄纱。冗长的走廊并不宽阔,一盏盏廊灯打亮了这层冰冷的地窖,穷极视线,尽头竟是一片黑暗。田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擦到什么易碎之物,摔在地下,坏了今天的好事。

“你应该学着控制自己,而不是一味地臣服于欲望。最近一周,你找我的次数已经远之前一个月的量,再这么下去你会彻底被她同化,变成鬼的。”